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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平平凡凡又自有风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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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芙眼眶一酸,慌忙低下头不敢看阿爹阿娘的样子。

    心里暗道,这几年过得一塌糊涂,以后的每一天可都要认认真真的过呀....

    叔裕急了,也顾不得同朝为官的岳父也在场,站起来道:“不能和离!”

    阿芙抬头看着他,静静道:“澄远我不带走,你照顾好便是。你快快娶个继室,趁着澄远还小,别叫他知道还有我这个阿娘。这样,新夫人也能把澄远当亲生的看待。”

    向夫人当即就要落泪,阿芙这几句话简直戳她的心窝子。

    叔裕的心几乎要炸开,是那种叫人浑身酸软的无力感,还有千百只手在肚腹中搅动的痛。

    他一时竟说不出话,只是焦急的盯着阿芙。

    阿芙不理他,站起来温和道:“阿爹阿娘,趁着日头还高,你们快回去吧。把元娘他们都带上,免得她们拦着我。”

    向夫人不放心的抓着阿芙的手:“你一个人能行吗?”

    阿芙点点头:“放心吧阿娘,都在长安城里,有点什么事,您这不几步路就赶到了?”

    向夫人想想也是,这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向老爷到底是大儒,挂不住面子,还是与叔裕互相行礼,而向夫人是一眼也不想看到这个她亲自选的姑爷。

    元娘她们一头雾水,但是夫人发话,也还是跟着走了,暂且把酣睡着的澄远交给呆若木鸡的周和。

    叔裕亲自送了岳丈一行出院门,一回身,看到阿芙靠着门框,极目望来,愁态如烟笼罩。

    对上叔裕的视线,她便转身进了屋。

    她收拾行李,叔裕便杵在她身后。

    她走到哪,他便跟到哪。

    实在是碍事了,阿芙抱着一只手炉,垂着眸道:“二爷挡我路了。”

    叔裕想认错,又觉得苍白。他甚至想跪下,又怕阿芙不给他这个面子。

    他故作平淡:“真的走?”

    阿芙瞥他一眼,点点头,从他身侧挤过去。

    阿芙连睡了一天半,今晚睡不着了,到深夜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在屋里窜来窜去。

    叔裕也不睡,站在屋子正中央,继续守株待“芙”。

    他是真的有些毛爪,毕竟妻子要和离这种事,还是他这辈子第一次经历。

    他好像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可又觉得自己有点委屈,同时还有点虚无缥缈的希望,希望阿芙只是故作姿态....

    阿芙表面淡定,心里也够波澜起伏的。她也不知道她是想让叔裕伏低做小,还是希望他潇潇洒洒拍屁股走人。

    她是想要他表现出他的爱和在意,又怕自己再次陷入这个漩涡。

    要真是等到他发难三次才下定决心,那过得也太窝囊了。

    她向芙,人是一等的人,家世也是一等的家世,才不要做那想不开的窝囊废。

    叔裕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阿芙生涩但顺利的打包成功,泪眼婆娑的吻了吻熟睡中的澄远,毅然决然叫周和套了车,驶出了裴府大门。

    周和什么也不知道,心里觉得不妙,看着夫人大包小包的独自出门,不停的给叔裕使眼色,只希望二爷能给他句话,他当即就叫车夫回马厩去。

    可叔裕只是一脸阴沉的站在那,竟然什么也不说。

    看着裴府大门缓缓关上,周和终于忍不了了,转头对叔裕道:“二爷...”

    叔裕沉声:“闭嘴,别问。”转身就往回走。

    周和只好跟着。

    叔裕本想回载福堂,突然想起澄远还在元娘房里,急刹脚步,一头栽进融冬院。

    推开门,看着那个睡醒了,不哭不闹四处打量的小娃娃,叔裕呼出一口气,慢慢在摇篮旁边的矮凳上坐下。

    澄远被元娘带的性子极好,看着这个胡茬都冒出来的陌生壮汉,也不害怕,咧嘴一笑,依稀可见一排粉嫩嫩的牙床,老头似的。

    叔裕看他好玩,轻轻挠了挠他的小脸,澄远笑的更开心了,小腿乱蹬。

    叔裕微笑,微笑,然后无声落泪。

    他是个战场上的常胜将军,可是却在家庭生活中总是失败。

    年少时候是个莽撞爱惹事的儿郎,成婚之后是个不会疼老婆的傻汉。

    但愿能做个通情达理的阿爹,不要像如今的裴老太爷一样,招人厌烦。

    叔裕感觉自己行走在一个既定的轨道中,越是想摆脱这宿命,越觉得无力。

    是不是老天爷已经预先写好命格,他天生有杀赋,就留不住一丁点爱呢?

    澄远人小不懂他的难过,笑得天真无邪,攥着他的大手不松开。

    周和站在空无一人的院子里,从门缝里看着叔裕默默落泪,心里约么也懂了二三,暗自发愁。

    叔裕着实是狼狈了几日。

    家贼未除,他舍不得把澄远交到除了周和之外任何一个人手上。

    两个大老爷们儿,看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的确是格外的艰难?。

    叔裕感觉是总有万般力气,看着哭的快抽过去的孩子,仍然是无计可施。

    这一日,向老爷在宫门前将他匆匆拦住。

    看着叔裕疲态尽显,朝服上还隐隐约约有些奶味,纵然他心急如焚,还是尽量和善道:“裴尚书,你便叫阿芙回向府吧,叫她阿娘好好照顾她几日,将来.....破镜重圆也不是不能的...”

    叔裕面色苍白:“你们走的第二日她便回去了呀?”

    向老爷一怔。

    叔裕心里一紧,这阿芙,怎么乱跑呢?

    他都来不及和向老爷告别,夺过一旁周和手上的缰绳,也不什么街道律令,全速狂奔起来。

    马儿看这阵势,以为要一口气跑到城外,扬起四个蹄子飞奔起来。

    谁知到了裴府门口,背上的叔裕一紧缰绳,马儿几乎要站起来,两只后蹄控制不住的滑出去好远。

    它好不容易稳住身子,看着平日处变不惊的主人跳上台阶,跌跌撞撞的往府里跑去。

    叔裕跑到车厩,掐住因为突然急速奔跑而隐隐作痛的侧腹,大声道:“那一日送夫人出去的是哪一个?”

    一个车夫慌慌张张跑出来,应当是正在洗马,裤子挽得老高,腿冻得通红。他还是第一次在车厩里见到叔裕,平日里这位爷哪里会来这样腌臢的地方:“二爷,您...您找我?”

    “你把夫人送去什么地方了?”叔裕眉头紧促,直奔主题。

    车夫一听这从何说起啊!他不过是个下人,也不知道主家都快要和离了,只当二爷怪罪他那日不曾将夫人接回来,可那是夫人说了不用接的呀!吓得他当即跪倒在地:“二爷明鉴啊,那日是夫人说叫我先回来,不必在慈恩寺等她....”

    慈恩寺!

    叔裕一拍脑门,是啊,方才光害怕了,怎把慈恩寺忘了!之前阿芙也去过几次,次次都是流连忘返...

    ?阿芙跟慈恩寺的住持本无深交,更没说好去那里小住,她是车夫问她去哪儿的那一瞬才突然决定去慈恩寺看看的。

    之前她去过很多次,都是和各位世家夫人或是跟叔裕一起过去,寒暄应酬,现在想来,竟不曾全心全意地体会过一次。

    这一次过去,她有些忐忑地见到慈恩寺住持景如师太,刚说想要小住几日,还犹豫着要不要交代前因后果,景如师太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夫人近佛,是好事,贫尼哪里有不应之理。”

    看到景如师太平和宽厚的笑容,阿芙惴惴不安的心突然安定了下来。

    这种微笑不像阿娘和元娘那样只为阿芙一人而绽放,也不像旁的娘娘夫人那样流于形式——她的笑容,让阿芙想要像一颗平平凡凡又自有风姿的小草一样静静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