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中文网 > 杏青梅小 > 山高月小,心悄悄

山高月小,心悄悄

飘天中文网 www.ptzw.net,最快更新杏青梅小 !

    荒野山林,万籁俱寂。

    呆在地牢,看月牙弯弯升了落,落了升,应已过了2日。

    偶尔喝点土匪送来的山林清泉水、吃点简单饭食,倒也不必挨肚腹之苦。甚至从前来送饭的土匪眼里,沈成居然还看出了那么一星点的尊重。

    一定是自己感觉错位了。绑架自己的土匪,大发慈悲,把自己绑来好吃好喝伺候着,敬仰着?想想都好笑。

    小厮自顾在旁边酣睡,从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能睡呢?想必是旅途劳顿所致吧,家门近在咫尺,却遭逢此难,能睡也好,免得胡思乱想。

    那双月牙弯弯似的眼睛又浮现在眼前,挥之不去。有心去追,却又黯然神伤。

    世人谁不知,杜府门前现车马喧嚣,媒婆都要踩烂了杜家门槛。如果不出意外,这次到家随父亲去往杜府,必会谈及解约的话题。父亲,为官多年,却耿直难改,得罪了不少朝廷重臣,恐怕以后只能举家归田,被迫选择田园生活了。

    而杜府就不一样了,杜大人沉稳有度、深谋远虑、左右逢源,渐渐为朝廷所倚重。两家差距不是一星半点。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杜家欲解约另择佳婿,也为人之常情。

    只是,那双弯弯的眼睛,含情脉脉的眼睛,嵌在心窝,每每想要剔除,都疼痛难忍。自幼一起玩耍,一起念诗书,雨天共赏清珠滑落芭蕉,后虽随着年龄见长,渐渐有了距离,可情愫却已心中深埋。若不出意外,结为夫妇,从此琴瑟和鸣,闺房嬉闹,必是人间乐事。

    “吱呀呀”牢门被人缓缓拉开了,一个身披暗红披风的女人,站在门外,月辉洒了一身光华。

    “你便是沈家公子沈成?”女人一出口,便觉清音拂耳若风过山岗。

    可能是察觉到沈成狐疑的目光,就又补充了句,“我是山寨首领,红枫,奉命绑你到此,还望海涵”。

    “正是在下,不知姑娘绑我到此,意欲何为?”

    “看你一表人才,风度翩翩,尚未婚配吧?”

    “”来我山寨,做我压寨夫婿可好”?一抹笑意浮现在红衣女眼角。

    “姑娘,可千万不要说笑,我乃沈家公子,早已由家父订下娃娃亲,只待即日拜堂。姑娘英气,必不乏良配。”说罢,沈成额头沁出细汗,这年头,还有人强截男人么。居然被要求当压寨夫婿,这得多大的运气,还偏巧让自己撞上了。

    “百草虽好,我独爱你这枝。”红枫笑意盈盈。

    “”何况,你还不知道吧?你的未婚妻已经许配给王家次子了,就等择日完婚了”,悠悠抛出重磅炸弹,红枫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的俊俏公子。

    剑眉星目,束发纶巾,温文尔雅,风度翩翩,只可惜牢内呆了2日,一袭白衫已经污浊不堪,看来要送一套衣服过来了。

    “杜沈两家尚未解约,何来杜王结亲?”沈成不为所动。

    嘴角露出戏谑的笑容,红枫突然逼近脸前,眼睛对视、鼻尖相贴:“因为,你是我的男人。”

    松开双手,红枫已然飘飘而去。空气中散落着女儿家特有的清香。

    ~~~

    南京,杜府。

    月光清幽,庭院静谧。父亲、母亲均已入睡。丫鬟杏儿也已酣睡,蜡烛燃了一半,烛泪滴得底盘如蓄着一汪红泪。

    院子里悄无声息。

    独坐窗前,看芭蕉叶随微风轻颤,清蕊的心,不觉疼痛起来。

    诗经有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不知何时起,流连书卷,看那书中郎才女貌、深情款款,心中便升腾起别样情愫,幻想未来夫君又是何等模样?翩翩公子,又何尝不是女子心头所求?

    沈家公子沈成,自幼一起玩耍,两小无猜,后逐渐长大,方渐渐有了距离。可是,桃林一遇,那漫天的桃花下,轻飘的雨雾里,沈成如潘安再世,翩翩立于林间,一袭白衣,随风飘展,仅只一眼,便已打湿了少女萌动的柔情。心尖如潮水颤动,再难平息。

    可是,父亲却要做主废掉这门亲事。原因:希望将掌上明珠嫁入富贵人家,不希望女儿跟着破落的沈家父子吃苦受罪。可是,自己又怎能不知,身在官场的父亲,不过是想获得更快上爬的资本而已。自己虽是杜府大千金,却也难逃政治联姻的命运。

    心念间,突然瞥见窗外一缕黑影越墙而过,看见窗前正自哀怨的的清蕊时,还貌似停顿了一下,清冷的眼眸落在清蕊身上,又霎那间翻身落去前院。

    前院乃父亲书房、兼管家李大同及仆从居住的地方。今夜,父亲因政事繁忙,又兼沈公子被绑架焦急忧心,故未到后院安寝,草草于书房歇息了。

    “来人呐,快来人呐,有刺客,有刺客”,考虑到父亲或为歹人所害,清蕊不顾一切地喊叫起来。

    在杏儿的陪伴下,清蕊冲入父亲歇息的书房门前,见灯已经点亮了。管家李大同陪伴在父亲杜望奎身边,十余名家丁手操棍棒铁锹分列两侧。

    “父亲,您可安好?”焦急的清蕊上前就去查看父亲是否有被伤到。

    “好着呢,为父可不是那么容易被伤的”笑呵呵说完,杜望奎爱怜地抚了抚女儿的头发。

    “大人,歹人顺着西街跑掉了,小的没追上,还请责罚。”门外进来的随从上前便跪倒在地。

    “你可看清他的眉目?”

    “恕小的无能,天黑,歹人又蒙着面,月下看不真切”。

    “罢了,罢了,已经够乱了。”

    “没事儿,大家都散了吧,回房歇息吧”。

    虽然很是挂念,担心歹人再犯,但父亲有令,清蕊只好安慰父亲几句,安排管家好生提防,便出门回房而去。

    回到房来,却见适才还空空如也的桌前,静卧着一个彩笺,折成纸鹤的形状。拆开看去,却是一半玉锁,另有几句话:蕊妹勿挂,成尚安好。敬告令尊,勿大动作。明日解约,成即安然还家。锁归原主,缘尽至此,天涯勿挂!

    “姑娘,你的手流血了,”杏儿惊慌地掰开小姐的手,那里硬生生地被掐出了血。

    泪盈满眶,心如刀割,却静静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窗外的月光沙沙摩挲着芭蕉叶。

    “姑娘,姑娘,你别难过,公子他平安归来定会前来求亲的”。看小姐泪流满面却不出一声,杏儿慌乱地安慰着,心里一遍遍咒骂着那个负心人。

    “你说,他为什么归锁断缘,为什么?”

    “信里说他安好,明日即可还家,又为何要同我解约?”

    “姑娘,姑娘,杏儿不知,姑娘不要哭了,哭的杏儿也要哭了”,杏儿边说边红了眼眶,用衣袖揩去泪痕。

    “我不哭,我不哭,公子不要我了,月儿月儿,你知道吗?”,喃喃自语,望向那遥远天空的月牙,多少个夜晚,思念伴月儿。而那翩翩公子,再不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