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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谢景焕出门很早,给骆念做好了早餐。
等到骆念醒来的时候,站在身边叫她起床的人已经成了蓝萱。
蓝萱手里端着一盘刚从微波炉里面热的香气扑鼻的菠萝饭,“醒了没?没醒过来的话我再去吧排骨汤给你端过来闻闻味。”
“你怎么来了?”
“谢景焕打电话叫我来的。”
蓝萱把菠萝饭放在一边,“你赶紧起来,要是再不起来,我就把谢景焕给你做的爱心早餐都给吃完了。”
骆念洗漱过后,换了衣服下去,蓝萱坐在餐桌的一端正在敲打键盘,听见楼梯口传过来声音,掀了掀眼皮,“骆小念,快点过来吃饭。”
骆念走到餐桌边拉开椅子,“这是谢景焕做的?”
“嗯。”
蓝萱敲完最后几个字,把笔记本电脑合上放到一边,撑着腮看向骆念,“你这脸是怎么一回事?别说昨天那姑娘抓了你一下,你回来又自己抓了一下。”
骆念拿起汤匙来喝粥,小口吃了两口,才说:“嗯,是我用刀子划的。”
蓝萱:“……”
她果然是想的没错。
昨晚谢景焕忽然给她打电话,还问的那么隐秘,叫她不怀疑都不行,结果今早还打电话叫他过来陪骆念,这就更加让人心里感觉到疑惑了。
果然,看到了骆念脸上的伤口。
蓝萱啧啧唇,“骆小念,你不是看着谢景焕对沈柒那么温柔,所以想要搞点事情叫他对你也好点?”
“嗯。”
“……”
骆念盯着碗里软糯的粥,抿着唇,眼神有些恍惚。
昨晚,她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兴许就是蓝萱这么说的,兴许是更深层次的原因,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会用刀片划上自己的脸。
疼痛感都变得很虚无了,她只记得谢景焕心疼的眼神。
现在想想,忽然就觉得有点傻,昨天的所作所为完全已经超乎了自己的理智范围内。
她有多久已经没有这样冲动过了。
就是为了试探谢景焕,结果竟然就这样对自己的脸划伤了。
蓝萱被骆念看的有些心里发毛,“你看我干什么?难道我也破相了?”
蓝萱急忙拿出手机来翻出自拍来看。
骆念指着自己的脸,“我是不是不能看了?”
“?”
蓝萱反应了两秒钟,才回过神来,急忙摇头,“没有啊,你绝对还是那个C市第一美女的骆念,这么一点伤口,不会留疤的。”
骆念点了点头,“我也觉得是,虽然我这人不靠脸吃饭。”
“……”
骆念吃着饭,问蓝萱,“萱萱,我其实觉得谢景焕给我一个特别熟悉的感觉,他有点像我在小时候见到的那个大哥哥。”
蓝萱知道。
骆念的母亲去世之后,骆海东嫌这么一个整天在家里闷声不响的女儿实在是跟一个幽灵似的,就把她丢去寄宿学校了。
如果不是那个男生的话,骆念恐怕那段枯燥的生活里,早就抑郁而死了。
“你是说赵青羽?”
“嗯。”
他告诉她,她叫赵青羽,家住在C市b郊的XX小区。
后来,骆念从寄宿学校毕业出来,重新回到C市的重点高中上学,去按照他给的地址去找过他,可是,他却并不在那里,甚至于,根本就没有存在过这样一个人。
他就这样横空出现在她的生命里面,然后又消失的一点踪影都没有留下来。
那是骆念情窦初开的时候,一段深深的埋藏在心里的一段暗恋,无疾而终了。
其实,谢景焕和赵青羽不像。
赵青羽做事全靠手腕,一股狠劲儿,谁要是敢给他一拳,他就跟直接撸袖子上去跟人干架。
曾经有一次,赵青羽被一帮外校的高年级学生轮番教训,打的跪趴在地上,他咬紧牙关,就是一声不吭。
他被人拉着头发往墙上撞,被人踹了膝弯,狠狠地按在地上给那些猖狂大笑的男生跪下,他却都咬紧牙关不肯开口。
当时骆念就被赵青羽藏在不到三米外的一个垃圾箱里面,哭的咬着自己的手背。
他的眼睛看着她的方向,用眼神一直在示意她:躲好,别出来。
一直等到那些人笑闹着离开之后,过了许久,她才从垃圾箱后面爬了出来,跌跌撞撞的跑过去,摇晃着他的肩膀。
“赵青羽,你醒醒,你醒醒啊!”
骆念怕极了,她想要把身材高大的男生从地上拖起来,背在自己弱小孱弱的肩膀上,迈着步子朝着街口,一步一步艰难的走。
男生的长腿拖在地上。
赵青羽睁开眼,吐出一口血来,“哭什么,他们一个个,老子都记住了,以后打的他们满地找牙。”
后来,赵青羽真的是说到做到。
骆念都不知道他是怎么联系到了社会上的人,那一群人骑着拉风的摩托车,轰轰的在马路上疾驰而来,狠狠地把当初害过他的人揍了一顿,又去接了她,把她抱起来放在摩托车的后面。
“我带你去兜风!”
车速很快,摩托车轰轰轰的声音在耳边响着,骆念吓的尖叫,搂住了他的腰。
而谢景焕不一样。
谢景焕举手投足都是出身于豪门谢家的那种矜贵气度,那种气度是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和傅航那种从小当野孩子来养的公子哥不一样。
如果说赵青羽是痞子,那谢景焕就是贵族。
就算是骆念去拘留所见那个落魄的谢景焕的时候,也没有改变过这样的看法。
“既然截然相反,你为什么会觉得他们像?”蓝萱问。
“因为……”
因为那一眼。
在谢景焕因为她而被谢斌打了一顿鞭子住院,在对着窗外西斜的夕阳,身上涂抹上一层染血的红,那种寂寞和孤寂,叫她心里不由得就想起了赵青羽那个痞子少年。
赵青羽虽然做事狠辣,沉默寡言话不多,可是多数时候,就是喜欢独自一个人,站在教学楼的天台上面,抽着烟看远方。
那混沌的天,那苍茫的地,那莽莽未卜的前路。
………………
蓝萱在家里陪了骆念几天。
白天有蓝萱,晚上谢景焕按时回来。
公司骆念也没有去,全权都交给了倪朵。
自从知道倪朵是谢景焕的人之后,也不知道是为何,骆念倒是放心把公司里的事情交给她了。
她私下里和倪朵谈过话。
“倪朵,我想问你一句话,你如果说真话,就回答我,如果是假话,就索性闭嘴。”
骆念看着倪朵的眼睛,“你是我父亲那边的人么?”
“不是。”
倪朵回答的很干脆,骆念点了点头,不再多问了。
绿野项目在市政的接管下,开始继续施工起来。
乔烈还真的是一个很有职业操守的风水师,而且专业技术素养一流的,他先是请了寺庙里的僧侣过来这边做法事,超度在这片区域里死去的魂灵。
过了一段时间,施工队在地下竟然挖出来了金子。
这意味着,此地绝对是财神之地,发财旺地。
乔烈拿着这套计划来给骆念看的时候,骆念当即就拍板定了下来,还没有实施,就叫倪朵去给乔烈全款打钱。
这是个人才。
确实,卓有成效。
一期二期三期的房源在预售阶段都已经售空了。
骆念请乔烈吃饭,绝对是不遗余力的夸奖了他一番,搞的乔烈也是耳朵尖通红,不断地挠头,已经是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了。
“你什么时候毕业?”
“我才大三,一般就跟着导师做项目。”
“你实习的时候到时候来我公司吧,我绝对高薪聘请你,兼职,不用每天来公司报到。”
骆念给出的绝对是十分优渥的条件了。
“我不用搞特殊,我如果去的话,也会每天按时按点的去打卡的。”
乔烈心里想,就算是每天去公司打卡,也是为了见到她。
他觉得骆念就好似是一道光一样,时时刻刻都这样明媚妖艳,过的永远这样活色生香。
门被从外面推开了。
骆念刚用公筷给乔烈夹了一块排骨,余光瞥到从外面走进来的一道男人的身影,皱了皱眉,“你走错……”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谢景焕。
“你怎么来了?”
谢景焕拉开了椅子坐下来,“来陪你。”
骆念哼了一声,“给你打电话不是说公司有事忙么?”
她现在对谢景焕的甜言蜜语已经是免疫了。
“那不是为了给你一个惊喜么。”谢景焕叫服务生加了一副新的碗筷,才笑着看向乔烈,举了举自己手中的酒杯,“我在这里,谢谢你为了成环所做的事情。”
乔烈努力才没有叫自己嘴角的笑垮下去,将酒盅里面度数很高的白酒一饮而尽。
辛辣的酒液沿着喉咙划下去,滑到胃里,经过火辣,变得一片沁凉,也叫他的心凉了下来。
骆念已经喝了两杯酒,还要再倒,被谢景焕给按住了手腕。
“不许喝了,你脸上还有伤。”
骆念脸上的伤口结了痂,现在是快要脱落的时候,有些痒,每天都是谢景焕硬是压着她的手不叫她去抓去碰。
骆念可怜兮兮的看着谢景焕,“就在喝一杯?”
“不行。”
谢景焕为了断绝骆念的想法,直接把她的酒盅倒扣在桌上,把酒瓶里面剩下的白酒都倒进了自己的杯子里。
“你感谢乔先生,我帮你感谢,酒,我替你喝。”
骆念撑着腮看谢景焕,觉得谢景焕此时真的是特别有男人味。
乔烈低着头,喝酒,吃菜。
他觉得今天谢景焕的到来并非是偶然,或许,这些小甜蜜的恩爱,就只是做给他看的。
可是又如何呢?
他比她小,而且还没有自己的事业。
吃过饭,谢景焕先开车送了乔烈回学校。
副驾驶上的骆念转头对乔烈摆手,“谢谢你了啊乔烈,你回去吧。”
“念姐,你不用跟我客气。”
谢景焕发动车子,侧眸看她,反问了一句,“念姐?”
骆念挑着一高一低的八字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转头看谢景焕,“你不是吧,吃醋了?”
“我还不至于跟一个比我小五六岁的男生吃醋。”
骆念伸手捏谢景焕的脸,“你就是吃醋了,哈哈,别不承认,谢景焕,你就是吃醋了。”
于是,骆念就这么在谢景焕的耳边念叨了一路。
等到了绿水江汀的停车库,车子驶入了车库,谢景焕解开安全带就把口里说着吃醋的女人给按倒在座椅上,狠狠地堵住了她的嘴。
“我就是吃醋了,怎么?”
骆念被他挠的痒,搂他的腰,“亲完了没?这里太挤了,我要上去。”
谢景焕把车座按到了下去,在车内狠狠地办了她一次。
骆念深切的体会到,以后还是不搞这些稀奇古怪的地点了,床,才是最好的地点。
………………
骆念脸上的结痂掉了,便开始去公司上班。
而谢景焕已经向她求婚的消息,不胫而走。
公司里不少都是来贺喜的,送花的,送礼物的,搞的骆念直接下令倪朵一律拒收。
这是变相的送礼讨好吧。
她现在就只是订婚,而不是结婚,用得着这样大张旗鼓么?
而过来送礼的人之中,还有一个她没有想到的人。
——罗旭宁。
在骆氏改名回成环之前,骆海东就已经把罗简梅的这个侄子给安排进公司了。
为人做事方面也没有多大的错处,骆念也就一直留着他在公司里面。
他找上来,坐在办公桌前,一句话不说,就这样静静地盯着她看。
骆念皱着眉,也是没有耐心的直接把手中的签字笔给丢到一边,“罗旭宁,你有话就说,没话就走,现在你一直在我面前坐着干瞪眼是什么意思?”
骆念忍不了,直接拿起了桌上的座机,按下了内线,“进来个人,把罗旭宁……”
“你还记得赵青羽么?”
罗旭宁的话,叫骆念一下就刹住了口中的话,瞳孔因为惊愕而放大,胸口剧烈的激荡着一股名为震惊的情绪。
倪朵打开门,“骆总,有什么事么?”
骆念死死地看着罗旭宁,摆了摆手,“不用了,出去吧。”
倪朵有些奇怪的看了骆念一眼,扫过坐在办公桌前的罗旭宁,最终还是转身走了出去,“如果有什么事情及时叫我。”
“你刚才说谁?”骆念直接问。
罗旭宁又吐出了那个十分熟悉的名字:“赵青羽。”
骆念心里闪过一抹很古怪的感觉,“他是谁,我不认识。”
“念念,你的眼睛已经出卖了你,你记得他,而且,你很喜欢他,现在还喜欢。”
“别说笑了好么,我现在喜欢的是谢景焕,我已经有未婚夫了。”
她用手指摩挲着无名指上的订婚戒指,眼光已经是凛然一片了。
理智告诉她,现在就该直接把这个罗旭宁给赶出去。
可是,这是这过去的十几年里,唯一一次从别人的嘴里听到他的消息,听到他的名字,她不想错过。
“我知道,所以我很伤心。”罗旭宁低下了头。
骆念蹙了蹙眉,“罗旭宁,是不是我给你什么错觉,叫你觉得你在我这里还有什么希望?如果是的话,那很抱歉给你这种不切实际的希望了。”
罗旭宁抬起头来,脸上一片悲戚。
“念念……我就是赵青羽。”
“……”
骆念沉默了许久,才忽然笑了出来,“罗旭宁,你是来开玩笑的么?”
“你小学,转学去了C城的一所寄宿学校,在刚进校那一年,因为不会说话,一直是被人叫哑巴,欺负。”
“这当时学校里的人都知道。”
骆念当时被丢到学校里面,没有带着骆氏集团大小姐的光环,也没有骆海东的庇佑,完完全全就是被放在那里自生自灭去了。
“有一次被人打,我去救了你,然后你就跟上了我,一直跟着我,”罗旭宁说,“后来在一次我们去校外吃饭,刚好遇上了打群架的,我叫你快跑,你跑到了一个垃圾箱后面躲着,我在外面跟那些人干架。”
骆念嘴角讥讽的笑意,渐渐地消失了。
她看着罗旭宁这张脸,几乎已经是屏住了呼吸。
她在寻找着此时这张脸,和十几年前那张年少轻狂的面庞,究竟是有哪里重合的。
“那你为什么那时候叫赵青羽?”
“当时我爸是欠了人的赌债,我姑姑就为了叫我躲避那些追债的人,送了我去那边的寄宿学校改名换姓,在那里从上了五年学,才离开。”罗旭宁信誓旦旦的加上了一句,“你不信的话可以去问姑姑,她不会骗你的。”
骆念冷笑了一声。
她的目光在电脑屏幕上扫了一眼,眯着眼睛又看过去,“你现在说你是赵青羽,什么意思?你当初见我第一面,怎么不说?”
“我不敢相信,”罗旭宁叹了一声,“你可是骆家的大小姐,我没想到你会去那个学校,只以为是同名同姓。”
罗旭宁忽然伸过手来,握住了骆念的手,“念念,这些年我一直都在找你,终于找到了你,我就是赵青羽。”
骆念把手从罗旭宁手里抽了出来,看了他几秒钟,“好,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我还要工作。”
从这天开始,罗旭宁开始每天都来找骆念,约骆念出去吃饭。
骆念想要从罗旭宁的口中再打探一下赵青羽的情况,所以基本来者不拒,就都跟着他出去了。
她问了一些事情,有些罗旭宁能回答上来,有些却已经是忘记了,说不上来。
“你还记得下雨那天,你骑着摩托车,载着我去香山看枫叶吗?”
“看枫叶?”
罗旭宁想了想,脸上是苦思冥想的表情,“我们是去看过枫叶,不过我忘了是不是下雨了,好像没下雨吧。”
骆念拿着筷子默不作声的数饭粒。
真的是食不甘味,食不下咽。
她的确是设置了一个语言陷阱。
他们是去一起看过枫叶,但是具体那天是什么天气,她自己都已经记不太清了。
罗旭宁说:“念念,你不用一直这么提放着我,我没说谎,我就是赵青羽,我也知道,你现在喜欢谢景焕,已经和谢景焕订婚了,我不会插入你们的生活里,我只会祝福你。”
骆念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其实,骆念对那时的事情,有些也记不太清了。
对罗旭宁版的赵青羽,她也无从考证。
毕竟,男孩子小时候,年少到成长长大,有些还是会有很大程度上的变化的。
但是!
如果罗旭宁真是赵青羽的话,她宁愿自剜双目!
这个赵青羽究竟是在离开之后发生了什么,竟然长的这么歪了!
虽然说罗旭宁也不正,但是和赵青羽的那种痞气和邪性完全不一样的好么?
骆念私底下约了蓝萱出来。
“你帮我查一个人。”
蓝萱一听是自己的老本行,十分爽快的答应了下来,“好啊,谁?”
“赵青羽。”
“……”
蓝萱抚了抚额头,“这个人肯定是虚无的,你叫我去帮你找一个不存在的人?”
“不是不存在,这人出现了。”
“谁?”
“罗旭宁。”
“……”
蓝萱忙着从包里翻手机,骆念问:“你看什么?”
“看日历,今天是不是愚人节。”
“……”
蓝萱憋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罗旭宁是来搞笑的吧,这种认亲的事儿也是办出来了,不行了,这个罗旭宁……真是承包了我今年一整年的笑点了,我最近笑点有点低。”
蓝萱笑了一会儿,才把手机放下来,喝着杯中的咖啡,正了正脸色。
“如果单纯查赵青羽的话,这人肯定是用了假名假地址假身份,不过现在冒出来一个罗旭宁,就已经是把这个虚假的身份具体化了,还是有可能被挖出来的。”
骆念喝着杯子里的咖啡,有点干呕,索性就直接放一边不喝了。
蓝萱没注意骆念,自己拿出手机来,发了几条信息,“我查一查试试……对了,还有,在没过那边红灯区,那个外国胖子的消息来了。”
骆念抬起头来。
“前两天,从国内汇了一笔钱到他的账户里,我从账户查了查,是国内的一个空壳公司的账户,注册地就是C市。”
“是谁的公司?”
“你肯定想不到公司法人是谁。”
骆念直视着蓝萱的眼睛,只听蓝萱吐出了一个名字;“傅婉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