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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8、
虽说曹锡宝当年没能成功弹劾和珅,可是事后乾隆爷也因此下旨免去了和珅的崇文门监督一职。
和珅扶摇直上这些年来,敢公然弹劾他的御史,不过曹锡宝一人。
那件事前后,朝野都曾传言,说曹锡宝的背后有王公重臣的身影去,否则一个小小御史哪儿来的那么大的胆子。
说“王公”,便是十五阿哥;说“重臣”,则自然是阿桂。
——只因那件事,就是发生在乾隆五十一年。
乾隆五十一年,窦光鼐举发盛住,指盛住在江南有贪墨之事,且将银两财物送给十五阿哥。
乾隆爷先派和琳去,后又命阿桂亲自前去审问。
阿桂查出盛住并无贪墨之事,乾隆爷也亲下圣旨说十五阿哥与盛住之事绝无瓜葛,更从未收过盛住的财物去……可是却还是有人私下议论,说阿桂是有意包庇盛住,讨好十五阿哥。
而这传言自然也是有鼻子有眼儿,看似有根有据——因为举发盛住的窦光鼐,就在那一年也参奏了阿桂的义子黄枚,致使黄枚贪墨大案被翻开,黄枚被处斩。
阿桂因黄枚一案而受连坐。只是因阿桂的功勋,才不予追究。
况且当年曹锡宝能入京为《四库全书》行走上任用,也都是阿桂的保奏,故此仿佛看起来曹锡宝能为了阿桂的知遇之恩,不惜一身安危去参劾和珅,倒是也有道理的。
而曹锡宝本身的御史官职,又让人联想到了朝中以刘墉、纪昀为首的御史一派人来……刘墉和纪昀的身份和地位,自无法与和珅相比。但是两人也多不肯与和珅为伍,显示了文官的清高之态。
朝廷最为忌讳大臣党争,当年这件事几乎将大臣的派系全都掀开来,影响将极为深远。
是乾隆爷适时下旨,以曹锡宝弹劾无据将此事压了下去。
虽说在乾隆爷的护持下,十五阿哥和阿桂都涉险过关。但是十五阿哥和阿桂的声名却受到了不小的伤及去。
故此在盛住所牵连的江南贪墨案之后,紧接着就发生了御史曹锡宝参劾和珅家奴刘全之事……故此,朝野上下都相信就是十五阿哥和阿桂两人在背后支持曹锡宝参劾和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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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六年前曹锡宝参劾和珅的事儿,将十五阿哥、阿桂与和珅之间的矛盾都掀了出来,曾经闹得沸沸扬扬。故此尽管已经过了六年去,可是当年的余波依旧未平。
而又因为曹锡龄曹锡宝的关系,便总能因曹锡龄而联想到曹锡宝去。
那今年的事,便总与六年前的事首位相连到一处去了。
曹锡龄这回因祈雨而上疏暂停死刑,却竟然将阿桂给牵连了进来——隐隐约约之间,这便颇有些十五阿哥和阿桂一派人窝里斗,自己打自己脸的意味去了。
那从中得益又得意的,自然是和珅。
如今阿桂老矣,况且有功勋在身,想来自然无碍;可是若因此事又牵连到十五阿哥来……那才是廿廿所最不想看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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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廿廿直接说到了曹锡宝,王佳氏也是微微一怔。
毕竟眼前的这位侧福晋年岁还小。乾隆五十一年的时候儿,她还刚刚十岁罢了。
“奴才倒没想到,侧福晋当年那么小,竟然也知道得这么清清楚楚。”
廿廿也是轻叹一声。
若不是自幼进宫,若不是从小就在这样的漩涡里长大,她当真是不可能知晓呢。
“如此说来,王姐姐也是觉着曹锡龄已经不是曹锡龄,到叫人一下子给误当成了曹锡宝去不是?”
王佳氏点点头。不是认错两个人,而是会将旧事重提,再度将盛住贪墨之事直指十五阿哥,再惹出风波来。
——盛住在热河的那档子事儿,还没了结呢。若今年再揪出来说,那十五阿哥就又陷入困境去了。
而今年的阿桂,已经不是六年前的阿桂。老人家年岁更大,今年他自己这领班军机大臣的位子都有可能保不住,又如何还能再助十五阿哥一臂之力去?
眼看着皇上要内禅归政的日子一天天迫近,十五阿哥如何能容得半点闪失去!
王佳氏用力点头,“侧福晋……此事干系非小。又偏赶在今年干旱少雨,皇上忧心如焚之时。”
“倘若有人别有用心,说是上天示警,对来日储君不满……皇上如今年事又已经高了,倘若稍有迟疑,咱们阿哥爷便是什么事都是可能发生的!”
“侧福晋……早早设法才好。”
廿廿心底也是惊雷滚动,点点头,“多谢王姐姐帮我参详。”
她自己就是想到了这些,可是又怕自己一个人想错了,这便需要有个旁人的意见来听听。
既然王佳氏都如是说,她就更相信自己的担心是有理由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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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了自己房里,廿廿沉思良久,当夜色初降之时,廿廿霍地起身,吩咐,“更衣。我要去见皇上。”
周氏和星桂几人都惊得脸色有些发白。
周氏小声说,“奴才几个多嘴,说格格能议论前朝之事……格格千万别忘心里去,格格也千万别贸然行事啊!”
自家格格能将心眼儿放宽,不仅仅关心后院里这点子女人之间的小事,这是好事;可是也不等于格格就能跑到皇上面前去,当面跟皇上议论朝政国务啊!
廿廿点头,握了握周氏的手,“妈妈放心,我心下有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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廿廿寻了个现成的由头——愉妃病重了,几家皇子福晋们轮班进内侍疾。廿廿借此跟嫡福晋请了时辰。
廿廿进内,便直向养心殿去。
乾隆爷正用晚晌,瞧见廿廿进来,便也道,“……来的倒巧。正有几个榆钱儿饽饽,赏你一个嚼咕!”
正是春天,榆钱儿的清香沁人心脾。可是廿廿捧着榆钱儿饽饽,哪里有心情往嘴里送呢?
廿廿索性噗通就跪在地上了,“奴才回皇上,奴才不是来领克食的,奴才是来——跟皇上请罪的!”
乾隆爷依旧用着他的晚晌,一小口一小口极其珍惜地咬着那榆钱儿饽饽,“嗯,说说吧,你是来请什么罪的?你都干了什么呀?”